公历2019年12月15日,大雪节气之后的第八天。
感觉陈文兄比上一次见老了一些,但是他仍然是我们这群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他上身穿非正式的小衬衫,脚蹬19.9RMB的回力牌洞洞鞋,看起来很休闲,但依然是我们这伙人中穿着最得体的。
陈文兄开车,我坐在陈文兄的副驾驶,窗外灯火流萤、繁华异常,在暗黑的夜色中借助于城市的灯光,不难看出他短短的头发中的津津白发。
一袋小肥羊底料,两包肥羊肉卷,数十小包各式丸子,若干豆制品与新鲜时蔬,我们在陈生兄的家里就着深圳凉凉的冬意打起了小火锅。陈生兄结婚最晚,起步最早,先我们一步,几年前在深圳开始创业,做着不大不小的生意,他自嘲称其为杂货铺,随和、随性。
在热气腾腾的火锅烟雾中,陈文兄的眼神坚定而深邃,事实上,他一直都是可以把自己隐藏的很深的家伙,如果不通过他诚恳的话语中说出来,很难读出他的想法和意图。
陈文兄因身体原因戒酒几个月刚复酒,只喝白酒不喝啤酒。以至于不喜白酒的我只能以白对白和他小酌几杯。陈生兄也因身体原因已戒酒数月,一顿火锅滴酒未沾,忙着招呼大家多吃菜、多吃肉。
还能像以前一样能拼白酒的只有老高了,上次老高说他也不行了,这次老高不在。
我们聚在一起并没有感慨时光易老,因为这已是一个既成事实。
太白顶雪景
两位陈兄,商定一起回老家的时间,初步定在小年后的第一天。
我也想回,可是,老家已无家可归。
陈生兄说起今年的生意不如去年,贸易战下,没有一片雪花能够幸免。已是一家中等规模企业高管的陈文兄则考虑明年要出来创业,在微醺而泛红的面色掩盖下,能看出他内心的那丝焦虑。
他说这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实话说我很心疼,心疼老友。
尽管我自己也很焦虑。
时间不等人,岁月不饶人,但是总有千百个理由让你瞻前顾后。
我一直在做梦,喝点酒麻醉一下神经可以少做点梦。
陈文兄不止一次嘲笑我那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在生活裹挟之下,我那卑微的种田梦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父辈是农民,我也是农民,父辈们并不懂得高深的周期理论,就算懂也无法抵御诱惑、克制欲望,只知道在价格暴跌时折损抛售,价格大涨时重新上马,他们起早贪黑,泪水和汗水一样多。
太白顶雾凇
我们都是从乡野小镇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背井离乡、一起在深圳在座城市拼博奋斗。十年前,陈生兄顶着深圳的骄阳连续四个月奔波找工作;陈文兄,拿着3000块左右的月薪在城市的尘土中辗转;而我,也才刚刚解决了生存问题。彼时,我们一起疯狂举杯,通宵达旦地热烈缺氧,如今我们吃着火锅,一起焦虑的同时,还要考虑是为了口腹之欲夹起那块羊肉还是为了体检指标而夹起这块豆腐。
维特根斯坦说,逻辑演绎之下,并不存在偶然。
我们之中,虽均非人中龙凤,但是富有者已净资产近千万,不足者也早已脱离了生活困顿之苦。
如果生活注定要让我们越活越悲伤,那么,生活究竟是为了什么?
桐柏山太白顶雪景
而立之年的我,味蕾早已可以承受sweet的诱惑,每天早早地来到单位饭堂,窗口坐定,看着楼下绿意盎然的中央公园、深南大道上永不止歇的车流,一杯不加糖的豆浆,由口入喉,香香木木的,那豆子本身的味道啊,才是真正的生活之道。